有一种画,能触摸出温暖的感觉


张吉祥(左)正在指导徒弟作画。

徒弟正在用镊子制作绒毛画。

本报记者 栾雨嘉

10月13日,在黄南藏族自治州尖扎县文化馆张吉祥工作室里,张吉祥正带着徒弟创作一幅绒毛画。桌上的小塑料盒里装着不同颜色的蓬松绒毛,他的徒弟不时用镊子取上一缕绒毛,蘸取少许胶水,粘到画作中。

“你看这幅画,树上结着黄澄澄的枇杷果,枝桠上片片绿色的树叶,就像真的一样!”张吉祥的言语中透着自豪,说话间一缕缕绒毛被他贴在画上,随着绒毛铺展,圆润的枇杷果、舒展的枝桠渐渐浮现,一幅细腻又鲜活生动的绒毛画愈发清晰。

紧接着,张吉祥取出几幅得意之作。春日花枝下,小鸡闲步啄食;夏日荷塘中,小鱼摆尾嬉戏,连蜻蜓点水、荷瓣盛开的细节都栩栩如生;还有藤蔓间坠着胖乎乎的葫芦,落雪的枝头上,火红柿子凝霜不坠……每一幅皆以绒毛拼贴而成,纹理细腻,立体感十足。

“这些全是手工完成,不是机器批量生产,凝聚了手艺人的心血。慢工出细活,短的也得十天半月,耗时又耗力。”张吉祥道出手工创作的不易。

张吉祥和“绒毛画”的缘分始于一次在青海民族民间工艺美术大厦的闲游,一幅《牦奔图》吸引了他的目光,走近细看,才发现并不是用笔画成的,而是用绒毛拼贴而成。

“当时觉得这种表现形式新颖,脑海里又不断飘来更多绒毛画面,便产生用这种有‘温度’的材料去创作的想法。”张吉祥如是说。

念头起了,行动便随之而来。张吉祥回到尖扎县,立刻着手筹备材料、摸索技法。“首批制作的绒毛画,因疏忽对绒毛的防虫处理,一年后画被虫蛀毁,整幅画面目全非,这让我感到遗憾而又痛心。”

也正是这份遗憾,让张吉祥更加用心地钻研技艺。如今,张吉祥已熟稔绒毛画的制作精髓:先精挑细选优质动物绒毛,这是画面的“颜料”,更是根基;接着仔细处理绒毛,确保洁净柔软、易于塑形;创作时对照草图撕理绒毛,再循着画面形态,精准把控每丝绒毛的走向与弧度,小心翼翼粘贴在布、板或纸上,一点点拼凑出完整画面。

制作后,他也更注重对画作进行防虫处理。用干燥软毛刷定期清理浮尘以保持洁净,将作品精心装裱后,存放在干燥通风处,避开潮湿的角落。

在坚守中传承,在传承中创新,是张吉祥对绒毛画的执着。这些年,他在工艺上的突破从未停歇。张吉祥的创作材料从最初单一的牛羊绒毛,慢慢拓展到各色动物绒毛与羽毛,让画面色彩愈发丰富、立体感层层递进,风格也在多元材质的碰撞中愈发独特;他还开创性地将绒毛碎沫融入创作,用细碎绒毛填补画面细节空白,让枝叶的纹理、花瓣的脉络都更显细腻;近两年,他又尝试以绒毛作落款,用小篆书体勾勒笔墨韵味,一笔一划间为作品平添几分古朴雅致……

张吉祥的作品在体现传统国画大写意的同时,也融入了民族特色,让作品不仅具有艺术美感,更蕴含深厚的文化内涵。比如,在创作中融入藏族传统服饰、藏式风格的建筑等元素,生动地展现藏族人民的生活风貌和精神气质。还有以青藏高原自然风光为背景的作品,通过对绒毛的巧妙处理,展现出山川的雄伟、草原的广袤,让观者仿佛身临其境。

“小众艺术的坚持,靠的从不是‘热闹’,而是骨子里的‘热爱’。”谈及多年守艺的感想,张吉祥感慨:“年纪越大,越懂‘水到渠成’的含义——它从不是坐等而来,而是日复一日努力的结果。”在他心中,绒毛画是青海地道的民间首创工艺,更是中国民间艺术宝库中的一抹亮色,绝不能让它随时间消逝。“传承太重要了,得靠社会的支持,更得靠一代代年轻人接棒,把这份温暖的手艺传承下去。”

如今,张吉祥仍深耕在工作室里,用指尖的绒毛勾勒着对艺术的热爱。他坚信,只要坚持,就一定能让更多人知道:在中国的民间艺术里,有一种画,不仅能看,还能触摸出温暖的感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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