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的电动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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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楗涵 陕西省西安市第八十九中学高一（2）班

那辆奶油色的电动车，在晨光中总是泛着水润的光泽。自从我升入初中，它便成了父亲沉默的战友。因为是二手的，车身不新，电瓶也老，续航里程像沙漏般需要精确计算。父亲在日历上画满红色圆圈——那需要充电的日子，每晚都要确认充电器是否亮起那盏微弱的红灯。

天还没亮透，父亲的身影就出现在楼下。他先用抹布擦干坐垫上的露水，再蹲下身检查电瓶接口。当我背着沉甸甸的书包昏昏沉沉地下楼时，总能看见他早已在车上等着我，后座留给我一片温热的天地，在电动车平稳的嗡鸣里，我常缩在后座继续约见“周公”。

那个雨天清晨的比赛，是最让我难忘的。由于临时改变比赛地点，我们被迫踏上未曾测算的里程。雨中，父亲不断低头瞄向电量表，看着电量表越来越接近那刺眼的红线，父亲心急如焚。就在考点前最后一个路口，车轮碾过水坑的瞬间，整个车身猛地倾斜。父亲迅速伸脚撑地，我听见水花溅起的声音混着他压抑的闷哼。

“就送到这儿吧。”我望着不远处的大门说。

“雨大，坐好。”他重新拧动油门，电量表在红线周围徘徊。当电动车用尽最后一丝电力停在考点门口，我回头看见父亲推着车走向修车铺的身影。雨水打湿的裤管紧贴在他小腿上，每走一步都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。后来才知道，那次急撑让他脚踝肿了半月。而当时他只是挥挥手，在冰冷的雨点中点亮让我温暖的灯光。

如今我跨上电动车座，才真正读懂那些年父亲在风中的姿态。露珠依旧会聚集在车座上，电量依旧需要精密地计算，在车流中穿行时，我要计算每个路口的通过时间。但每当转弯时车身倾斜的刹那，我总能听见父亲的声音：“提前减速，别急刹。”“电量一定要提前计算。”这些叮嘱化作我内心的自信。

在后视镜里，我仿佛看见晨光中的剪影，那是父亲站在楼道口，目送着我骑远。电动车从未改变，只是骑手换了。而爱从未因电量耗尽而消失，它只是从原先的亲自护送变成了现在的隐形守望，在每一个需要导航的路口，为我亮起温柔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