写下来,生命便可纪念


作者简介马索里么,青海化隆人,撒拉族,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,中国诗歌学会会员。在《诗刊》《青海湖》《雪莲》等刊物发表作品若干。出版有长篇小说及散文集《西北望》,诗集《出黄河》。

□马索里么

说起写作的初衷,世人总期待有个“高大上”的理由,于我而言,最初提笔不过是为排遣心中烦闷。我的写作始于大学,彼时,离开熟悉的故土,踏入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,心里总有种说不清的情绪无处排解。一个偶然的机会,写作为我打开了一扇奇异的大门——我发现,文字原来可以安放一个人的孤独。自此,一首首诗歌成为我表达的方式,将我的思想与情绪妥帖安放。

伍尔夫在她的日记中说:“写下来,痛苦就会过去。”我写作之初并不知道文字的这个功能,十年写作生涯里,我却越发被这句话治愈。人生有千百种面相,每一种都藏着独特的意趣;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痛苦和幸福,写下来,不论痛苦还是幸福,当文字定格岁月时,生命便可纪念。

我的写作之源,始终是阅读——和每个踏上写作之路的人一样,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,都被书籍深深吸引着。从中国古典小说起步,再到现当代文学,阅读深深影响着我的写作风格。《西游记》《水浒传》《三国演义》《红楼梦》是我所能找到的书籍中阅读次数最多的,对我的影响也最为深远;《七侠五义》《包公案》,则是陪伴我少年时光最忠实的伙伴。此后,鲁迅、老舍、巴金、沈从文等作家进入我的视野,这些作家以兼具思想锋芒与审美价值的文字,丰盈着我的精神世界。

大学期间,诗歌成为我主要的阅读和写作对象。从海子、昌耀的诗歌读起,继而接触北岛、顾城、张枣、洛夫等诗人,他们深深改变了我对诗歌的认知与创作方向。后来,在本省诗人马丁、韩文德和郭建强老师的影响下,我开始了解国外诗人、阅读国外诗歌:艾略特的深邃、洛尔卡的浪漫、阿多尼斯的哲思、波德莱尔的反叛、狄金森的细腻……这些文字拓宽了我的视野,也让我得以窥见唐诗宋词之外的异域诗风。2021年9月,我的第一本诗集《出黄河》出版,这是我对诗歌写作的一次总结,这本诗集见证了我的写作与人生的成长,成为我人生中最绚丽的印记。

大学毕业后,我逐渐开始学习写作小说,却才发现自己的阅读储备仍有大片空白——以往所阅读的小说,大部分限于古典小说和20世纪50年代之前的作品,当代文学积累的匮乏,让我下笔格外艰难。我愈发意识到阅读的重要性,毛姆在《阅读是一座随身携带的避难所》里说:“养成阅读的习惯等于为你自己筑起一个避难所,几乎可以避开生命中所有的灾难。”这一阶段我的阅读,更多是为了写出一篇好小说,尚未抵达这样的境界。于是,张承志、陈忠实、贾平凹、路遥、莫言、余华、苏童、阿来、迟子建、史铁生、张爱玲等作家的作品,成了我深耕的对象;与此同时,我也刻意拓展国外小说的阅读边界,俄罗斯文学的厚重、美国文学的自由、英国文学的优雅、法国文学的浪漫、日本文学的细腻、西班牙文学的热烈、拉丁美洲文学的魔幻,都成为我涉猎的领域。

阅读的过程令人愉悦,古今中外的小说中,人性、爱、勇气、自由、成长这些永恒的话题,被无数作家反复书写,却依旧像一口幽深的古井,永远挖不尽底。一边读,一边写,我渐渐懂得一个道理:一个作家总要开辟一处自己的书写根据地,而我的根据地,便是故乡。当我把目光转向故乡时,故乡以一贯的沉默回应我,而我读懂了这沉默背后的含义。

马尔克斯在他的自传《活着为了讲述》中说:“生活不是我们活过的日子,而是我们记住的日子,我们为了讲述而在记忆中重现的日子。”我想说:写作是为了讲述。那些我们应该记住的日子,我们活过的每一天,都值得用文字记录下来——讲述故乡的故事,讲述土地的故事,讲述那些永不湮灭的传说。这片土地正经历着翻天覆地的巨变,而巨变的背后,既是文学大有可为的沃土,也是作家永远挖掘不尽的富矿。

从2015年初涉创作至今,十年光阴倏忽而过,一路走来磕磕绊绊、踉踉跄跄,可我对文学的挚爱从未消减,反而愈发深切。因为文学让我得以畅所欲言,让那些无处安放的情绪、未曾言说的思考,都有了归处。原来,写下来的不只是文字,更是被定格的生命,值得岁岁年年去纪念。


评论列表 0

暂无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