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禅寺的荔枝


福州西禅寺东侧的宋荔与报恩塔

福州西禅寺坐落于城西怡山之麓,唐初有冲虚观后废,唐咸通八年(867年)福建观察使李景温延请长沙大安禅师来此重建,初名清禅寺、延寿寺,五代后唐长兴年间王延钧奏请更名“长庆寺”。宋景祐五年(1038年)敕号“怡山长庆禅寺”,因处城西故称“西禅寺”,为福州五大禅林之首。

荔枝是西禅寺的特产,清朝福建布政使周莲为西禅寺撰联:“荔树四朝传宋代,钟声千古响唐音。”西禅寺的荔枝文化在国内寺庙中独具特色,何振岱《西湖志》载:“吾闽荔枝,胜于岭南巴蜀,西禅所产尤美。相传寺荔盛时,多至五百株。康熙中仅存百株。鹑火之次,炎云流空。寺正殿前后,绿叶扶疏,虬龙竞舞,累累树间者,无不骈火实而缀赪珠。”

西禅寺的荔枝“核小、肉厚、汁多、香甜异常”,原来种植规模大,不仅味美而且景美。黄任《同许三雪邨宿长庆寺》诗曰:“好是广廊钟定后,荔支风点佛龛灯。”

宋荔是“怡山啖荔”文化的核心载体,位于寺院东侧报恩塔前的千年古荔枝树,种植于北宋天圣元年(1023年),为我国已知胸径最大的荔枝树,也是园内很多荔枝的母树。其树干中空,历经4次枯荣仍坚强地存活,并每年开花结果。北宋福州郡守蔡襄所撰《荔枝谱》记载该树“枝叶繁茂,果实累累”,其《和王介夫游西禅兼呈黄承制》诗曰:“山城只有四围青,海国都无一点尘。荔子风标全占夏,荷花颜色未饶春。水边清吹传觞久,路上残阳立马频。不是闲来夸景物,欲将谣俗寄王人。”可见当时夏日西禅寺荔树葱葱、荷叶田田,花果飘香。

福州种植荔枝于闽中最多,夏日荔熟之时累累红果挂满枝头,远望恰似红云绵延。明代福州文人将啖荔文化推向极致,“于荔支熟时设红云宴”。明万历年间,徐兴公、谢肇淛等人组织“红云社”,又称“餐荔会”,多于寺观、名园、胜迹等处雅集,并有一整套品鉴流程。而西禅寺的“怡山啖荔”活动还有隆重的“开园”仪式,《西湖志》载:“寺僧候熟日,折柬召客,谓之开园。开园之日,客车骑联翩至。凉飔拂袂,井华浸盘,丹蕤恣掇,绛囊徐剖,解醒痊疴,莫不如吸沆瀣而酌天浆也。”

西禅寺的荔枝还吸引诸多外省名士前来品尝。朱彝尊曾两度“来闽啖荔”,第一次是清康熙十一年(1672年),有《题福州长庆寺壁》文;第二次是康熙三十七年(1698年),有《长庆寺啖荔支》诗二首及《啖福州荔枝诗》。“重来疑梦寐,六月转清凉。老喻苦瓜苦,渴思香荔香。”可见朱彝尊对福州西禅寺荔枝的魂牵梦萦。与之同来的还有查慎行、吴震方。查慎行诗曰:“早熟西禅寺,朱吴记并尝……居僧应笑我,宜到荔枝乡。”盛赞福州乃“荔枝乡”。

西禅寺荔枝品目诸多,有蛀核(丁香)、中冠、天洗碗,江家绿、星毬红、金线、龙牙、陈紫、方红等,明徐兴公撰《红云社约》载:“西禅中冠,甲于城内外。”而天洗碗则寓意“言陟其巅,可闻天厨洗碗之声”。

西禅寺的荔枝采摘也很讲究,清晨的露水和着摘下的荔枝,果心温度低,口感和甜度最佳。明邓原岳《荔支曲》曰:“最好五更乘露摘,啖时犹带露华香。”楹联学鼻祖梁章钜侨居浦城时,还托其婿由福州飞寄鲜荔枝,有诗句曰“挹尽两禅侵晓露”,后注:“闻于西禅寺摘下,即装笼登舟。”

啖荔非简单吃荔枝,还有他法,有用盐巴、酱油配佐。谢肇淛《五杂俎》还记载用蜜浆以解火,同时用咸物可助消化。明邓原岳《荔支曲》曰:“摘下但凭多少吃,饱来还有水晶盐。”不仅如此,西禅寺荔枝还售卖给普通百姓,民间奉为珍品。清林寿图《榕阴谈屑》载:“闽俗娶妇,荔熟时,婿家必以馈丈人,故谚云:荔枝红,送丈人。”王秋士《荔枝词》曰:“街头香度日初斜,拣遍西禅万颗霞。博得闺人今夜喜,一筐会送丈人家。”西禅寺荔枝成为婚姻馈赠佳品,亦可谓定情之物。

西禅寺报恩塔前的宋代古荔枯木逢春,而在西禅寺西侧还有一棵宋荔静静守候着,较之东侧宋荔更是充满生机,老干新枝郁郁葱葱,旁有“宋荔古迹”勒石,注曰“此为宋荔之孑遗”。两棵宋荔一东一西,就像两位护法一样,守护着福州这座千年古刹。

不仅如此,西禅寺早前还种有唐五代时荔枝树。《怡山长庆寺志》载:“其法堂前后四株,为慧稜禅师手植,几阅千年,干尤苍古。”郑廷涖《宿西禅寺诗》、释证亮《西禅小记》也有同载。清郭柏苍《闽产录异》载:“法堂前后,梁开(天)平间慧稜禅师手植四株,尚存其一。”杨浚《冠悔堂笔记》载:“福州城南积翠寺、西湖开化寺俱产荔枝,然不及怡山长庆寺之佳。相传法堂前有唐荔百株,为懒安大师手植。今尚存四株,色香味可称三绝,信尤物也。”可见百余年前尚可见唐五代荔枝。

“一骑红尘妃子笑,无人知是荔枝来。”唐代诗人杜牧的诗句家喻户晓,殊不知福建在隋朝就有进贡荔枝,《海山记》载:“(隋)大业中,闽地贡五种荔枝。”

“西禅晓钟”是福州西湖八景之一,“怡山啖荔”是西湖外八景之一,西禅寺位于城西郭外,与西湖相距约5公里,一座寺庙独享两份嘉誉,足见“八闽古刹”西禅寺风景别致、文化底蕴深厚。

(作者为福建省诗词学会医药界艺术委员会主任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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