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建
又到国庆长假,问孙子要什么假期礼物,8岁的孙子说爱上了中国地图。我买了一幅大型中国地图,贴在正屋墙上。于是,孙子经常指着地图问我这是哪儿,那是什么地方,我总是耐心地讲给他听。小孙子不在家时,我也时常站在地图前,凝视着祖国的版图。这版图的形状太熟悉了,注视得久了,觉得它不只是地理的轮廓,更像一卷摊开的史书,每一寸褶皱里都藏着故事。
东北角的三江平原,黑土厚得能攥出油来,我仿佛看见知青们弯腰割稻的身影,汗珠砸在地里,来年便长出满仓的粮;往南些,长江三角洲的河网像银线织成的网,网住了苏州的评弹、上海的灯火,也网住了千百年漕运的船歌——那些载着丝绸与瓷器的商船,曾从这里出发,把东方的温柔送到遥远的海岸。
往左看,是西北那片辽阔的黄。塔里木河的曲线像条金色的绸带,绕着塔克拉玛干沙漠蜿蜒,河两岸的胡杨站成千年的守卫,枯了也不肯倒下。祁连山雪水顺着山缝往下渗,才有了山脚下那片茂盛的草地。而那看似荒凉的土地,其实藏着最坚韧的生机——敦煌的壁画在风沙里鲜艳了千年,喀什的巴扎上至今飘着烤包子的香气,连罗布泊的盐壳,都在阳光下闪着远古湖泊的记忆。
再看东南,海岸线像条蓝色的绸带,从鸭绿江口一直绕到北部湾。舟山群岛的渔民凌晨就出海,渔网撒下去,捞上来的是带着海腥味的晨光;厦门鼓浪屿的琴声飘在海风里,与对岸金门的灯火遥遥相望;最南边的曾母暗沙,那是祖国的疆界。
地图中间的秦岭,是条看不见的界线。山南的汉水畔,油菜花春天开得像铺了金;山北的渭河谷地,秋风吹过麦田,浪头能漫到天边。这条线分了南北,却没分了人心——关中的秦腔和楚地的花鼓,都唱着对土地的热望;河南的豫剧与四川的川剧,都藏着对生活的热爱。我有次教小孙子用粉笔在地上画地图,他在我的指导下,把北京、海南岛、漠河等都画得清清楚楚,我对他说:“这就是我们的中国,一草一木都在心里。”此刻指尖停在台湾岛的位置,那片形似芭蕉叶的土地,与大陆隔着一湾浅浅的海峡。这版图上的每一寸土地,都是骨肉相连的牵挂,少了哪一块,都不完整。
窗外的月光照在地图上,把那些山脉、河流、城市都染得温柔。我忽然明白,凝视祖国的版图,其实是在凝视无数个“家”的总和——是东北农家的火炕,是江南水乡的石桥,是西北草原的蒙古包,是西南山寨的吊脚楼。这些家散落在约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,却被同一种语言、同一种牵挂连在一起,像地图上那些看不见的线,悄悄把人心织成了一张网。
我和我的祖国,只要凝视祖国的版图,就能听见祖国的心跳——那是长江黄河的奔涌,是长城砖石的低语,是每个中国人心里,对这片土地最深沉的热爱。这热爱,藏在地图的每一道线条里,也藏在我们每个人的血脉里,从未褪色,从未改变。